生而摇滚,不管身处何方,心之所向,这个夏天,不能没有摇滚乐。VOGUE开启一场摇滚狂想,邀请多位音乐人一起ROCK THE HOUSE!
从1994年的红磡体育馆,到2022年的今天,丁武仍在诠释着金属乐之于当下的新生命。玩出了最北京气质的CARSICK CARS,一路走走停停,属于他们的“公路片”还在继续。在南方湿润的空气里,五条人写下全球化趋势暂停在宏观层面对人们世界观的重塑。在向成人世界进一步纵深推进的过程中,石璐延续着对客观世界由外向内的描绘。CRAZY,CRAZY,CRAZY!仁科连续用三个“疯狂”来形容摇滚精神。同时还邀请了演员谭卓、娜扎一起共赴这场音乐派对,挥洒热血,奔赴自由。
丁武与娜扎的对话,就如同是老丁遇到小丁,表演和现实完成了某种相遇。丁武带着娜扎聊专辑《什么》,讨论碎片文化对听觉习惯的影响,一起玩贝斯,一起回顾那个长发飘飘&海魂衫的黄金时代。
同时他们也各自分享了私人专属的摇滚乐歌单。那些无法去到现场的日子里,一起来听摇滚乐吧。
或许没人料到唐朝乐队主唱丁武的新作竟以电子乐开场,这位中国重金属摇滚乐的先驱者,至今仍以自己的方式诠释着金属乐之于当下的新生命。无论是《梦回唐朝》还是1994的红磡体育馆,丁武见证了摇滚乐的起起落落,如今对他而言,似乎音乐已不再只是音乐本身,重金属也不止于一面,更像是一场想象力实验,并开始尝试更自如的表达方式。2018年,丁武发表首张个人专辑《一念》,独创抽象另类的金属风格,融合工业与实验色彩,呈现了他作为画家与音乐人双重身份的自我剖析。三年后,第二张作品《什么》面世,他有意挖掘内心的“愤怒”,用采样与电子音色让重金属摇滚更天马行空、更极端,更具“破坏性”,也更“黑暗”。作为个体出发的丁武正在突破过去唐朝时期的唯美与热血。他要把重金属玩儿到黑,或者说,他正立足此刻,向这个时代发问,并试图打破被符号化的那个所谓的“传奇”,继续用金属乐传达对外在世界的全新审视和体悟。
个人作品的历程进行到第二阶段,“丁武”和“唐朝乐队丁武”究竟有何不同,几乎是每次专辑发布后绕不过的话题。“不受时间地点约束。”答案来得直接:“比如录音,有时候夜里四点钟我突然想把某一段完成,就马上起床,一直录到天亮。跟别人合作的话就得约好时间,而且每个人对音乐的理解都不一样,很多方面会产生不同的意见。”
在这种自由度下,丁武愈发天马行空,他肆意添加佐料,真正玩儿了起来——制作《什么》这张专辑那段时间,丁武常常坐地铁6号线,从潞城站始发后有一段大弯路,每次拐弯都会出现奇怪的啸叫声。“特别刺激。”丁武形容。这让他想起年轻的时候有一回坐火车,夜晚经过旷野时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种不可言说的声音,是“不该”在夜里出现的怪声,但很快像海市蜃楼一般,湮没在黑暗中。
丁武相信,在特定的环境下,声音一定存在某种超自然的力量。当年由于条件有限,没有随身的录音设备,那晚的经历终究只剩下记忆,现在,他则总是拿着手机,预备随时按下录音键。动物的叫声,街市的吵闹,甚至走在街上跟人交谈的某一句话,都会让丁武感知到奇异和未知,“生活的每个细节,都可能融入到我的创作。”
当然最直接的还是音乐属性本身的变化。如果说唐朝时期一以贯之的是热血与唯美,那么现在无论从音色、节奏还是其余各种要素上,丁武都希望具有“破坏性”,最好听起来不那么舒服,甚至有点儿别扭。从《一念》到《什么》,这种“诡异”、黑暗的概念越来越重。他笑言,通常都是年纪大了柔软的部分变多,没曾想自己的风格却更极端了,有种“反过来活”的意味。
创作中,他甚至有意挖掘内心的愤怒感。“我们总是以惯性的方式生活,有时候也可以挑战一下,就像极限运动一样。”丁武觉着,不妨反向思考,寻找刺激。只是很难想象,在从几十年的大风大浪抽身之后,如今丁武的愤怒感还会来自哪里?“世态炎凉,人们的生活总归有一些事情会激怒自己的神经。某件看不惯的事儿,某个没有过早悟到的道理,对自己的不满意,都可能会引起愤怒。这是一种情绪,也是一种态度。”
1989年丁武去了趟新疆,当置身看不到边界的戈壁滩,用他的话说,无法描述对一个打小生活在城里的人是怎样的震撼。后来便有了《太阳》,有了《九拍》中对月亮的朝拜——丁武始终认为,只有在作品里表现面对大山大水的过程,才最真实,才能展现一种胸怀。
然而,没人能在这两年的“不确定性”中幸免。丁武几乎失去了与城市之外的广袤亲近的机会,即便转向对周遭细节的捕捉,他乃至整个乐队多多少少还是受了影响,不仅是创作层面。“我们前一阵一直在为巡演排练,但现在只能随遇而安。”
2018年发表的《三言》中丁武唱道:“未来的一片天空来自健康的崩塌。”如今听来不免有些颤栗。“那首歌是我在疫情前写的。以后,发现所有写的东西都有一种先知先觉的预感。”太魔幻了,丁武觉得,但结果似乎又是有迹可循的,只是刚好在音乐里得到了某种印证。
生活停了下来,但丁武的思考没停。他把每次采访当作重新梳理自我的机会,同时在有限的空间内,对当下的“碎片文化”萌生了更多解读。“现在听半首歌的时间可能手机就响了。人们的生活是散的,情绪、精神也变化无常,这是数字时代不可避免的问题。”
干扰无处不在,但聪明人可以把它变成养分。细听《什么》,观察它的曲目排序,不难发现15首歌快慢穿插,包括有“01、02、03”这样的纯音乐衔接。看似无序,实则饱含丁武的特殊考量:先紧后松还是先松后紧?故事需要铺垫还是发展?有种电影美学的意味。“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有干扰,不可能一帆风顺。碎片文化有好处也有弊处,所以我的音乐也在取长补短。”
丁武形容自己是一个“晚熟”的音乐人。学美术出身,他的音乐脉络起初是京剧、黄梅戏,再到流行歌,后来慢慢才接触摇滚乐。“重金属、艺术摇滚,还有更‘邪门’的极端金属,什么样的都听。”这位在舞台上叱咤风云的摇滚硬汉,小时候只要一上台就懵掉,胆小,绝对不喜欢站在前排。丁武并不是天生的表演型人格,他把自己如今在舞台上的状态视作惯性,是从“0到10”的过程。“因为你必须得这样表达。”
《梦回唐朝》的横空出世,红磡的辉煌,时至今日“中国摇滚黄金时代”仍然与他们那一代摇滚人深度绑定在一起。而在丁武看来,所谓的黄金时代,不过是人们的美好幻想。“说这话的大部分是‘写字’的人,笔锋一转,很容易理想化。中国摇滚乐起点并不高,基本是嫁接文化,所以不存在‘起步’与‘高低’。”他曾公开提及,因为当时国内几乎没有LIVEHOUSE,1992年到1998年,唐朝的演出总共不超过五场。
同时,丁武也深感这样的说辞施予那些正在玩摇滚或是蠢蠢欲动的年轻人的压迫感,那种接受了“高开低走”设定的无力。因此,比起在年轻乐队身上看到新的创造,更希望他们先看清自己。“不用从音乐上,先从生活理念做起。弹多快都没有用,千万不要在技术方面找辙。”就跟小时候学画画老师教他的一样,看整体,别只看五官,鼻子大点嘴小点没用,轮廓与背景是不是融合着舒服很重要。
采访中丁武几次强调加缪那句著名语录:“我知道这世界我无处容身,只是你凭什么审判我的灵魂?”既囊括了现阶段他对摇滚精神的理解,亦是一句警醒。不要审判他人的灵魂,从艺先做人,音乐自然水到渠成。“尽管我自己也并没有做得很好,但我觉得这个话题要提出来。”丁武以一种温和的语气补充道。
作为主流市场上已然获得成功的创作者,如今对丁武而言,许多个人的困惑早已随着时间消解了,所剩的更多是信仰与责任。前段时间他去大学里讲了一次公开课,问在场的学生们谁去过音乐节、听过音乐会,只有5%的人举了手,这让他感触良多。过去,丁武他们都是在收音机、电视、公园、超市里“被动听歌”,如今选择多了,主动的人却少了。“大部分人还是盲目的在一个小壳子里头学东西,需要改变,但还得靠社会、媒体各方面的协调努力。”
但他总归是乐观的,音乐永远是必需品,“你像咱俩聊天也是音乐。”而接下来,丁武的摇滚会朝哪个方向去?“我得先把重金属整明白了,把它玩到最‘重’,玩到没有颜色,玩到‘一片黑’,然后再从黑里找出红橙黄绿青蓝紫来。”
用几个关键词描述你心中的摇滚精神。
听说世界上每八个人中,就有一个人想要组建自己的乐队,但真正付诸行动的却不多。成立乐队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乐队的组建不是一个人的事,它是自然形成的,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但是迈出这一步就不会后悔,哪怕乐队后来解散了,但想想这段经历,得到的答案一定是让自己满意的。
崔健曾说,记录自己的困惑(创作)这一过程是一件艺术品,是可以和大家分享的。但一个没有困惑的人,高高兴兴、阳春白雪的,似乎就不是摇滚乐了,也无法与他人分享。你怎么看待这种说法?
每人对困惑的解读不一样,老崔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我觉得人只要来到世界上在他的属性里就一定有困惑两个字,不论幸福还是悲哀,如果没有困惑就不是人生,所以不只是摇滚乐有困惑。只要是人,包括那些受疾病困扰的人、稀里糊涂的人也一定有困惑,但别去审判他们。
如果遇到还没有系统听过摇滚乐的朋友们,可否讲讲听摇滚乐的时候,在听些什么,欣赏些什么?
循序渐进吧,从经典的摇滚乐听起,就跟看书一样,看世界名著就对了。现在上网搜“摇滚乐”三个字出来一堆。慢慢听呗,当然别光听一首歌,把整张专辑听完,听惯了一种音乐以后可以换个角度去尝试别的。
迄今为止哪首歌是在你看来最能体现创作的企图心的?
《九拍》。因为一般都是四四拍、四三拍、四二拍,《九拍》则有三套四。音乐的起伏、整体的变化有一种哲学,还是有打破常规的企图吧。
哪首歌是在你看来最能体现音乐的自由度的?
新歌《绿魔煞》。它没有词,我模仿了外星人、怪兽的表达方式,是一种听不懂的语言,但是通过那种躁动你内心会紧张,会带出本能的反应,这是我想表达的一种概念。
哪首歌是最能体现歌词的质感的?
《梦回唐朝》,还有最荡气回肠的《国际歌》,虽然它的词只翻译了一半,有演绎的成分,但整体上听下来内心的独白是刚毅的。人们对自由、幸福、美好最本能的诉求,就在那首歌里。
中国摇滚乐目前最稀缺的是什么?
稀缺的东西太多了,人们都不愿直言吐露内心感受。
还真没想过。我觉得给我自己留下点东西就行了。留给世界的东西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历史都是胜利者写的。但你自己是不是在意?最重要是这个。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能触动我就是最大的理由。因为歌的种类太多了,有一些是比如别人说好听的我也想听一听,有些是自己无意中找到的,比较随机。
在电影《缝纫机乐队》中,娜扎饰演贝斯手丁建国,这也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深入地了解摇滚乐。和丁武的对话,就如同是老丁遇到小丁。表演和现实完成了某种相遇。摇滚乐的自由在娜扎心里埋了种子,就如同她看到《波西米亚狂想曲》中皇后乐队那场举世闻名的义演,燃且热血。
你所理解的摇滚乐是什么样的?
所理解的摇滚精神是什么样的?
我心目中的摇滚乐是很自由、很热血的,摇滚不止是音乐,也是一种人生观和生活方式。摇滚精神从一定程度上来讲也是颠覆和叛逆的精神,我觉得它代表着先锋和自由,不固步自封,可以引导我们从另一个视角判断每件事。
还记得自己受到什么感召进而喜欢上摇滚乐的吗?
我之前扮演过一位摇滚乐手,是电影《缝纫机乐队》里的贝斯手丁建国,这也是我第一次真正深入地了解摇滚乐,电影结尾很多很多乐队一起大合唱《不再犹豫》,任何时候去回想当时的画面和氛围都会觉得震撼和感动,当时我心情也很澎湃,拍完电影以后对摇滚乐就想更多听更多了解一些。
请描述一次摇滚乐带给你的不寻常的灵感来源。
在拍摄电影《缝纫机乐队》之前,其实我只是喜欢摇滚乐,但是没有系统地去深入了解过,但为了扮演丁建国,我有专门去了解摇滚乐队成员之间的相处模式以及女乐手应该有的劲,后来我又学习了贝斯,越接触越喜欢。所以丁建国会更像一个音乐人而不像娜扎,这对我来说,是一件好的事情。
有啊,丁建国可是贝斯手,我作为“缝纫机乐队”的一员——丁建国生活过一段期间。有一场戏我印象特别深,丁建国要在小学表演自己的创作,拍摄前我很紧张,又要弹贝斯又要唱歌,那几天我做梦都在背指法和歌词,后来拍摄上台表演开始的一瞬间我就整个放开了。这可能就是现场的魅力,被观众影响到并且把自己全部交给观众去评判,LIVE现场的不确定和临时性让我觉得魅力四射。
还是贝斯手吧,虽然和其他乐器相比大家经常会忽略贝斯,但它是绝对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可以说是一首音乐的走向,就像丁武老师说的,在摇滚乐里,鼓是骨头,贝斯是筋,吉他是肉,唱则是灵魂。
丁武老师人超级有魅力,很帅很绅士,和他聊天很舒服,因为丁武老师的音乐是重金属风格,我本来以为他人会是那种很骄傲的,没想到相处下来非常随和。感觉他的情绪很多都通过音乐来表达,人反而相处的时候是没有音乐那么强棱角的人,作品体现性格,而生活随遇而安。他的歌我都蛮喜欢的,开车或压力大的时候也会放,其实是会有一些发泄情绪的因素在。
《波西米亚狂想曲》《WE WILL ROCK YOU》,因为我看了《波西米亚狂想曲》疯狂爱上了皇后乐队,每一首都好好听。《国际歌》《梦回唐朝》唐朝乐队的歌我也很喜欢,这两首是他们很早期的歌,很喜欢。《不再犹豫》、《光辉岁月》我一直都很喜欢BEYOND,感觉他们的歌很向上。然后还有我的电影《缝纫机乐队》里的《都选C》、《塑料袋》、《没有理想的人不伤心》、《丁建国写的歌》等等,我喜欢温暖励志的歌多一些。